第12章

林佑比颜清清想象的更了解她，知道她每次看到杨然都会露出这种，像仰望偶像一般的羞涩和惭愧。

面对好友，颜清清也没什么可隐瞒的，捏着手指点了点头。

“上次江淮瑾拒绝她的话已经不怎么好听了，但她没有一点挫败和退缩，还是很积极的想办法接近他。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，佑佑，我就是个胆小鬼，如果以后碰到喜欢的男生，我肯定会把头埋得更低吧。”

她声音淡淡的，没有一点自怨自艾，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这样的自己。

“我想不明白，”林佑不满地抱胸看着她，“你那么聪明，长得又漂亮，人也温柔，为什么会自卑？你只是内向一点而已，你既然清楚自己的问题，想要改变的话，就试着抬起头来呀！”

林佑是初二时与颜清清认识的。

颜清清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存在感不强的人，事实上整个初中部鲜少有人不认识她。但她低调安静，很少与人交流也不出风头，没留给大家任何值得讨论的事，只能每次考试成绩放榜时感叹一句“啊，第一名又是她”。

那会儿林佑在初二5班，颜清清在初三3班，颜清清对她来说就是“传说中的女神”，是需要仰望的“学神学姐”。

好奇心重的林佑偷偷在3班门口蹲了两天，才有幸一睹芳容。

后来她发现3班的窗户外是一块大草坪，草坪里有秋千，于是经常一下课就跑到秋千上坐着晃啊晃，偷偷看坐在窗户边低着头写写画画的颜清清。

林佑不爱学习，想不到什么惊艳的句子来形容她，只记得那时候3班的教室里乱糟糟的，隔着窗户都能听到嘈杂声，只有那个漂亮女孩像静谧的月亮一样发着温柔的光，和其他人都不一样。

直到某一天，两人的视线交汇，林佑笑着朝颜清清用力挥挥手，在她眼睛里看到了错愕、羞涩和一点点生怯。

仅仅这一眼，哪怕迟钝如林佑，也发现了她是个很内向的女孩。

那天晚上回家，初二的小林佑被林爸爸林妈妈叫到了书房开家庭会议。

林妈妈说：“佑佑啊，今天我接到你班主任打来的电话，说你天天待在外面的秋千上往其他班里看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？”

小林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：“对啊，妈妈，她是个特别漂亮优秀的女孩，我想和她交朋友。”

林爸爸林妈妈对视一眼，忍俊不禁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。

他们就知道，自家这傻闺女才不会早恋呢。

小林佑苦恼地自顾自说下去：“可她看上去是个很内向的人，又比我大一级，我要怎么做才能和她做朋友呢？”

林妈妈笑着摸了摸自家女儿的脑袋：“她内向，你就要主动出击呀！这对我们佑佑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？”

于是第二天上学，一如既往坐在座位上写卷子的颜清清被林佑从教室里薅了出去，两人的友谊在小林佑死皮赖脸的追逐下开始了。

林佑从来不觉得友人这种内向和安静是什么坏事，也不觉得这样会缺乏人格魅力，反而颜清清无尽的耐心对她来说是一种救赎。

连爸妈都嫌她笨，学不会连一道简单几何题时，清清会用柔和的嗓音不厌其烦的为她讲七遍八遍。

再往后，清清初中毕业休学一年，她们就变成了同级，两人在学校见不到了，也没有断开联系，经常约在小公园见面，清清会抓着她写课外练习题，把知识点揉碎了一点一点填进她笨拙的脑袋里。

就这样，林佑才用吊车尾的成绩进了一中。

“不想改变也没关系，一直低着头也没关系，总会有‘报应’主动来烦你的，”林佑一把抱住颜清清的手臂，“比如我！”

“有你是我的福气……”

颜清清听的心中酸涩又觉得好笑。

她有这么好的朋友，居然还一直瞒着对方自己家里的情况，真是该死啊，半夜做梦都想坐起来给自己两巴掌。

看来应该找个机会坦白，若是今后让佑佑自己发现，她就死定了。

——

中午放学前，颜清清找到李丽华请了下午的假，原因是要去火葬场取骨灰。

李丽华心疼的批了她的假，还不忘另外递给她两张卷子，说是今天的语文作业。

江淮瑾通常上午练舞都会在十一点半结束，但他今天提前了半个小时就早早走了。

颜清清回家没多久就听到开门声，紧接着是江淮瑾雀跃的喊声：“我打猎回来了！”

于是从主卧走出去迎接。

江淮瑾穿着宽松的黑色帽衫，帽子整个盖住了头发，背对着她把大门关上，手里提着一袋餐盒，身边还放着一个落地的晾衣架。

他转过身来，笑吟吟地拉下帽子随意甩甩头，颜清清这才发现他居然染了一头粉毛，耳骨到耳垂不对称的戴着几个金属圈，松软的发丝做过了造型，变成了卷毛狗狗。

江淮瑾见小姑娘盯着他的头发看，特地弯了弯腰与她平视：“怎么样，适合我吗？”

颜清清呆呆的点头：“好看。”

她一瞬间有点能理解那些视频里疯狂尖叫的粉丝了，她也是努力控制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拐出上扬的声调。

“是一次性的，上午补拍了两张宣传图，经纪人说要录播我们的练舞视频，就一直没卸妆也没洗头。”江淮瑾一边换鞋一边向她解释。

颜清清生怕自己再看下去要窒息，拎起他放在地上的餐盒就去餐桌上摆起来。

江淮瑾搬起晾衣架放到次卧，然后干脆洗了个澡。

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时，颜清清还坐在沙发上，餐盒甚至都没打开。

“你怎么这么老实？你先吃就好了，干嘛等我呀。”江淮瑾忍俊不禁。

颜清清眼神忽闪，想起来小学那次她没等颜英一起吃饭，被骂“又馋又懒的讨债鬼”，还饿着肚子罚站了整整一天。

她不知道该怎么搭话，只好低头一起拆餐盒，生硬的转了话题：“那个……今天杨然找我，托我问问你能不能给她你的联系方式。”

江淮瑾居高临下看着她，没头没脑地问了句：“你有什么想法吗？”

颜清清手下动作没停，嘴倒是沉默了两秒。

这件事和她的主观意愿好像没关系吧。

“我只是个中间人，当然是以你的意愿为准啦。”

江淮瑾“嗯”了声：“我不愿意。”

他内心在尖叫。

清清果然对他一丁点占有欲都没有！！！一丁点！都！没有！

好挫败！

“我能问问为什么吗？”颜清清稍微有点好奇。

毕竟像杨然那种光鲜亮丽的女生，很少有人能拒绝她伤她的心。

“嗯……”江淮瑾考虑了一下措辞，挺认真的，“我确实不太喜欢交朋友，基本上只结识对我有用且相处舒适的人。”

世家豪门交友贵精不贵多，也不是谁都配当他朋友的。

他的家庭教育把他养出了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充门面，他对外的表情大多是温柔热情的，实际内心的傲气比谁都高，不是看不起，只是没必要。

颜清清拆开一次性筷子，迟疑着开口：“那……我？算有用吗？”

江淮瑾抬眼看她：“我看见你就心情很好，延年益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