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月月依旧不舍得离开江都。
她心存侥幸,想着拖延上一两个月,施夜澜估计也就心软下来了。
这是她风波之后第一次回江大。
可走在校道上,施月月根本抬不起头来。
基本所有人都在看自己。
而且是那种充满了嘲讽和不屑的打量。
放在以前,施月月根本不会受到这种对待!
以前在江大里,她一直是人人追捧的。
施月月见状,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不可挽回,她索性撕下伪装,一改温柔的面目,凶恶地骂道:“看什么看,走路不看前面啊,小心摔跤把眼睛摔坏了。”
同学们不屑地嗤了一声,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嫌恶了。
这天下来,施月月无论是去上课,还是去吃饭,都不断地遭人议论。
“我说你们别看她了,小心她转头就去网上发你们逼她自杀。”
“以前看不出来这大小姐这么会耍人呢。”
“可不是,消耗大家的同情心。”
施月月受不了了。
要不是怕再次惹怒施夜澜,她真想亲自去收拾了他们。
偏偏这段时间一定要老老实实的,所以只能咬着牙忍。
但施月月没想到,自己都忍耐到这程度了,大家还不放过自己。
独自去体育器械室拿器材的时候,一转身的功夫,突然听到了门被锁上的声音。
这下出不去了。
施月月生气地拍门:“开门,快给我开门,否则我饶不了你们!”
结果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施月月要气死了。
自己当初自导自演的桥段结果被人学去了,实实在在地坑了自己一把。
体育馆里信号又不好,很难发出去消息。
眼看着快天黑了,施月月越来越着急。
不断努力下,终于拨出去了一个电话。
施月月打给了杨芷瑶。
她相信,杨芷瑶是会不计前嫌的。
但是,杨芷瑶接起电话的声音很冷漠:“月月,找我什么事?”
施月月慌张地说:“芷瑶姐,帮帮我,我被人缩在器材室出不去了。”
但杨芷瑶却说:“又锁了?”
施月月口不择言:“这次是真锁了。”
杨芷瑶的声音更冷了:“那上次是假的?”
施月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,连忙找补:“不是,不是的,你误会我了,两次都是真的,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,我联系不上别人。”
杨芷瑶却说:“月月,我最讨厌别人利用我了,你还是找别人吧。”
施月月着急地想要挽留她:“芷瑶姐,你别不管我,他们现在都不理我了,只有你能帮我了。”
杨芷瑶的语气听着很失望:“月月,我不会再掺和你的事了。”
接着,杨芷瑶挂掉了电话。
很显然,她是打算明哲保身。
杨芷瑶想起之前帮施月月去施家传话的事,还有点后悔。
好在施家不计较,不然一定会连累自己。
现在她孤身回国,真是需要站稳脚跟的时候,一定要事事做到完美,不能留下任何瑕疵。
所以这回,绝不能再被施月月利用。
而施月月这次更加气急败坏。
只能揪自己的头发出气。
可是不能耗下去了,电量已经快没有了。
施月月又试了几次,终于打给了老师。
最后是老师来开的门,老师还问她:“需要通知你监护人吗?”
施月月拼命地摇头。
换做以前,她一定把施家的屋顶都哭出花来。
但这段时间,只能拼命降低存在感了。
可施月月没想到,自己刚离开器材室,就接到了施夜澜的电话。
她一开始很兴奋,以为杨芷瑶还是把事情告诉了施夜澜,所以施夜澜来关心自己。
可施夜澜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:“你今天回学校了?”
施月月连忙说:“对。”
施夜澜冷冷地说:“不是让你别回学校了吗?尽早离开江都吧。”
施月月乞求道:“不要,哥哥我不想走。”
施夜澜:“之前在赵均璟的生日会之后我就同你说过,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,是你没听。”
施月月辩道:“哥哥,那晚真的是我喝了酒才吃药的,我没有故意要闹自杀”
话还没说完,施夜澜就挂了电话。
施月月知道施夜澜那边是彻底没戏了。
她咬着牙,想起了能找的最后一个人。
虽然很不情愿,但现在能求的人只剩下一个了——
施澄音。
施澄音受到施月月发来的消息时吓了一跳,心想她又酝酿什么坏主意了。
再仔细一看,原来是约自己见面。
正好,施澄音也有话想对她说。
不过既然主动权在自己手上,施澄音才不会被傻呼呼的骗过去,她直接把地点定在了别墅门口。
如果施月月要对自己做什么,就死命地喊。
施月月来到别墅门口时,心里更加不是滋味。
短短两个与,自己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施澄音可以穿着精致的小裙子从别墅里走出来,而自己只能被拦在门外。
施澄音走出来之后,问道:“你找我什么事?”
施月月硬着头皮说:“有些事是我不对,如果你能原谅我,我以后保证不再犯。”
施澄音却问:“是哪些事不对?”
施月月深吸了一口气,说:“不应该和林恩静一块栽赃你,也不应该把自杀的事赖你身上。”
施澄音扬了杨嘴角,露出摄人心魂的笑容:“那在过去十年里,故意在施夜澜面前装柔弱装温顺,以此和我形成对立,引得大家都讨厌我的事,算是你做得不对吗?”
这句话,是替原主问的。
施月月不情愿地点头:“是。”
施澄音收起笑容,问:“我本来就是施家的女儿,而你是后面才来的,为什么非要把我抱着除掉我的心思?我碍着你了吗?”
施月月的声音变得尖锐:“你也会说我是被收养的,就是因为这样,我才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哥哥抛弃,我只能先对你下手,只要这家里只剩下我一个妹妹,就没人能威胁到我的存在。”
施澄音冷哼一声:“无可救药。”
——
“顾总,您怎么还在回看这场发布会?”
邵秘书来找顾裕恩的时候,看见了奇怪的一幕。
其实说得不太准确,顾裕恩不是在“看”,而是在“听”。
他的目光一直放在落地窗外的夜景上,根本就没放在屏幕上。
只是听着屏幕上发出的声音。
邵秘书继续问:“是发布会有什么问题吗?”
顾裕恩缓缓地说:“发布会没问题,声音有问题。”
施月月的声音,很熟悉。
当年顾裕恩出事时,最后听到的也是那把声音。
如果没有记错,顾裕恩大概可以确定,其实害自己得不到及时救援的人,是施月月,而不是施澄音。
邵秘书此时也反应了过来,微张大嘴巴:“莫非?”
顾裕恩点点头,当是默认。
那件事情他记得很清楚。
即使已经过去了七八年。
那时,顾裕恩从施氏的集团大厦出来,看见了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在门口附近徘徊。
顾裕恩问了一句:“你找谁?”
女孩戴了一顶有宽檐的帽子,所以看不清脸,只露出了一个小巧的下巴,但打扮得很精致,应该是哪位高管的女儿。
女孩犹豫着,说:“我叫施澄音,是施夜澜的妹妹,我是来找他的。”
施澄音?
对,施夜澜有个妹妹,叫施澄音。
还是侄子均璟的好朋友。
顾裕恩相信了。
其实顾裕恩过来也是特地找施夜澜商量正事的,但扑了空,听说施夜澜今天不在办公室,在生产车间那边视察。
顾裕恩这会正打算过去。
他让女孩上车。
可是在途中,出了车祸,顾裕恩的车被另一辆车撞了上去。
顾裕恩的腿被卡住了,鲜血汹涌而出,染红了驾驶座。
可女孩只受了点轻伤,而且还能打开车门。
顾裕恩在失血昏迷前的一秒,哑着声音说:“澄音,去喊人来,报警,叫救护车。”
可女孩被吓到了,她浑身颤抖地看着顾裕恩,然后钻出车子,撒腿就跑了。
那一刻,顾裕恩都以为她是去叫人的。
直至天快黑了。
这里发生的事故终于被人发现。
可女孩始终没有回来。
因为延误了最佳救治时间,顾裕恩面临着截肢的风险,如果不是顾家倾尽全力请来了全国最厉害的那批大牛过来,腿是一定保不住的。
后来保住了,但还是在轮椅上度过了几年。
这几年,施家那女孩子一直没有来探望过。
念在那女孩年纪小,顾裕恩本来打算放过她了。
但没想到那个叫施澄音的女孩会再次来招惹自己。
所以顾裕恩才会选择一直和她纠缠。
但这场发布会之后,顾裕恩不禁怀疑,那个上了车的女孩真的叫施澄音吗?
为什么施月月的声音更像是那个女孩的。
而且施澄音一向是施家大小姐,集团接待的人谁不认识她,她有必要在大厦门口久久地徘徊吗?
那就还剩一个可能性。
就是那个女孩是刚收养不久的施月月,集团接待处还不认识她。
至于施月月为什么要冒用施澄音的名字,也不难理解。
连顾裕恩都是听到施澄音这个名字才打算帮忙带她去见施夜澜的。
如果是听到施月月这个名字,他估计连想都想不起来施夜澜还收养了这么一号人物。
难怪,无论怎么试探施澄音,都试探不出来什么。
原来,施澄音一直都是被冤枉的。
想到这里,顾裕恩的眼神变得幽暗起来。
“给我准备一辆车。”顾裕恩对邵秘书说。
——
施澄音觉得自己和施月月已经彻底交流不下去了,她简直比自己以前在宫里生活时还要热爱宫斗!!
“你走吧,我不会告诉施夜澜你来找过我的。”施澄音对施月月说。
施月月有些怨恨地看了她一眼。
但也知道自己是毫无指望了。
她正要离开,刚走出两步,突然一束强光打了过来,差点把眼睛都闪瞎。
是一辆疾驰而来的车!
车速很多,眼看就要径直地撞上施月月。
施月月尖叫了一声,整个人瘫软了下来,根本逃不掉。
就在施月月的身体即将被撞上之前,车子来了一个急刹!
差一点点。
施月月现在还能完整地在这里,就是因为那一点点距离。
施月月已经彻底僵住了,大气都不敢出。
不远处的施澄音也被吓到了,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想看看开车的人是谁,这么大胆,竟然在施家门口飙车。
车窗开了。
施澄音伸了伸脖子,想看清人脸。
看看清了。
竟然是顾裕恩!
噢,是顾裕恩啊,施澄音想,那没事了。
她现在对顾裕恩的滤镜简直有八百倍重。
施月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的时候,恰好同从车窗里探出的顾裕恩对上眼神。
就是那一瞬间,她就被顾裕恩眼睛里的阴狠毒辣震慑到了。
“不好意思啊,”顾裕恩一字一顿地说,“差一点点没撞上你。”
施月月怔住了。
他在说什么?
差一点点没撞上?
他为什么要这样?
难道是,难道是他发现当年的真相了。
施月月的心再次提了起来。
她在医院里看见顾裕恩会那么害怕,一是因为顾裕恩不好惹的名声在外,二是因为七八年前的那起车祸,她对此一直都很心虚。
施月月一直都很害怕顾裕恩会跟施家算账,那样她的逃脱一定会被审判。
但是这么多年,顾裕恩都没有提起过。
施月月就以为这件事结束了。
但也一直避免着和顾裕恩见面。
极力破坏施澄音和赵均璟的婚事也有这个原因,谁让顾赵两家是亲戚呢。
可,可顾裕恩今天怎么这么反常?
顾裕恩忽然笑了一声,他看着懵怔的施月月:“不记得我了?你当年还坐过我的车呢?”
施月月下意识想摆脱责任,她猛地摇头。
顾裕恩敛回笑意,眼神犀利:“看来真不记得了,那我替你回忆回忆。”
就这样,顾裕恩一五一十、一字不落地说出了这件事。
他每说一个字,施月月头上的冷汗就多一滴。
而顾裕恩说的话,施澄音也全听进去了。
她震惊了。
我的爹我的娘,我的先祖爷爷我的先祖奶奶,这都叫什么事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