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元山村,重科机械厂。
今天是发薪的日子。
叶正先去药房拿了些药,然后又去菜市场买了只老母鸡,才哼着小曲儿回家。
“爷爷,我回来了。”叶正住的地方是厂里的职工宿舍。
是个十几平米的小单间,厨房在靠近窗户的地方,没有卫生间。
房间里还有两张床,其中一张是上下铺。
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,占据了很大的空间。
其实这些东西一年到头都未必能用上一次,但叶正从小就勤俭持家,舍不得扔掉。
整间房子看起来很拥挤,却被整理的井井有条。
“小正回来了。”王荣成年近八十,白发苍苍,一张老脸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。
身体机能下降的很严重,平时的活动仅限于和邻居聊聊天,晒晒太阳。
独自一人的情况下,上下楼都是一件难事。
“嗯,爷爷,有两个好消息告诉你!”叶正扶着王荣成从床上坐起来,将床榻整理好,随后开始用砂锅熬煮中药。
“什么好消息?”王荣成坐在椅子上,两只手拄着拐杖,一脸慈祥的笑容。
“厂里要选小组长,我现在是候选人之一,到时候要是能选上的话,我每个月能多五百块的基础工资!”
“而且,我回来的时候粗略算了下,这些年除去给弟弟的生活费,应该也攒了两三万,再加上厂里的医疗补贴,我很快就能带您去市里的大医院做心脏支架手术。”
叶正脸上洋溢着笑容。
这些年的日子苦是苦,好在有盼头,也在一点一点好转。
“哎,都怪爷爷拖累了你。”王荣成愧疚的叹了口气,埋着头连连摇头。
其实叶正是他捡来的孩子。
捡来时胸口有一块玉佩,刻着叶正二字,所以取了这个名字。
叶正小时候非常聪明,从小学到高中,成绩一直名列前茅。
如果不出意外,他将会考上一所重点大学,未来前途一片光明。
偏偏在高考的前一年,王荣成生了一场大病,住院治疗了好几个月。
不仅花光了家里全部的积蓄,还欠了一笔不小的外债。
没办法,叶正只能辍学,顶了王荣成的班,去重科机械厂干活。
而且,王荣成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,年轻时吃喝嫖赌样样精通。
后来出轨被老婆发现,闹了离婚。
离婚后,夫妻两人都不要孩子,各自去了外地城市打工,孩子便由王荣成带大。
王荣成年轻时是厂里的骨干,抚养两个孙子长大,并不是一件难事。
可他病倒以后,叶正不仅要照顾他,还要供弟弟王涛上大学,压力可想而知。
“爷爷,当初要不是您把我从路边捡回来,我早就死了!”
“况且您把我养这么大,供我读书识字,我报答您是应该的!”
叶正熬好中药,等到稍微不那么烫了,才端给王荣成。
随后,又忙着做饭。
“你这样太辛苦了,要不让小涛退学吧,反正他也没什么心思读书。”王荣成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实在不想让叶正继续这么辛苦。
“不行!我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,但弟弟不能走我的老路,咱们家总得出个大学生吧。”叶正斩钉截铁的拒绝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皮鞋踩地声。
两人都以为是厂里的哪个领导来了,结果走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,正是弟弟王涛。
王涛身材高大,接近一米八,浑身肌肉壮实。
他穿着一身褐色格子西装,里面打着领带,脚上穿着蹭亮的皮鞋,还弄了个时髦的发型。
往那儿一站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富少爷。
“哥,这个月工资发了多少钱?我没钱花了。”王涛像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,翘着二郎腿看向叶正。
“你这身衣服哪儿来的?不便宜吧?”叶正审视着王涛,能感觉到这身衣服绝对不便宜,比厂里那些领导穿的都板正。
“哥!还是你识货啊!”
“这套私人订制的西服,和这双真皮皮鞋,一共花了我七千多块,不过贵的东西就是不一样,穿出去倍有面,身边的朋友都多了!”
王涛站起来转了几圈,故意展示这套昂贵的西服。
七千多?!
听见这三个字,叶正和王荣成瞬间暴怒。
对于有钱人来说,这点钱九牛一毛。
可叶正在厂里一个月才两千多块,不吃不喝三个月才能买得起!
关键家里的情况很差,他每个月只有不到一千的生活费,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?
“这钱哪儿来的?”叶正立刻追问。
“那铁盒子里的。”王涛指着床底下方方正正的饼干盒子,一脸的无所谓。
闻言,叶正的心跳都漏了半拍,急忙将盒子拿出来。
打开一看,里面空空荡荡!
顿时人都傻了!
这里面装的是叶正这几年攒的钱,专门用来给王荣成做手术的!
“王涛!你是不是疯了?连爷爷的救命钱都偷!”叶正怒不可遏,双眼几乎要喷火。
“就爷爷那身体,做完手术也活不了几年。”
“不如用来投资我,到时候我要是能追上班里的女富二代,你们可都跟着我享福!”
王涛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。
听到这里,王荣成气到身躯颤抖,举起拐杖颤颤巍巍的打向王涛,“你个不成器的混小子!我打死你算了!”
“省省吧,就您这身子骨,别没把我打死,您自己先死了。”王涛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,随后看向叶正,等着他拿钱。
“王涛!你太过分了!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!”叶正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怒火,捡起地上的扫把打去。
“教训我?你也配?!”王涛脸色一变,单手摁着叶正的脖子,伸手在他衣服口袋里掏。
叶正几年来省吃俭用,虽然有一米七几的个头,但长得瘦弱,体重只有百来斤,根本反抗不了。
很快,王涛就从叶正的身上拿到装着工资的信封。
“你个混蛋!把钱还回来!”叶正死死拽住他的手臂。
“滚!”王涛反手一拳打在叶正的脸上。
挨了这么一拳头,当场鼻血横流,晕在了地上。
“早点把钱拿出来不就没事了吗?自讨苦吃!”
“我告诉你,下个月你发薪的时候,我还会回来!”
王涛看都不看他一眼,径直的下楼离开。
这边的动静,引起了楼层里其它人的注意。
只不过碍于王涛那壮硕的块头,没人敢轻易上前理论。
很快,几个热心的邻居帮忙抬着叶正回到屋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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